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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77章 为何不是侯

早安大明 迪巴拉爵士 9134 2025-04-12 12:24

  

  

吕嵩这几日看似平静,可内心却颇为不安。

  清理田亩是在割肉食者们的肉,反抗是迟早的事儿。

  “慈不掌兵,义不掌财。”吕嵩站在皇城外,看着那些官吏鱼贯而入。路过时都会看自己一眼。

  眼神颇为复杂。

  “吕尚书在这看什么?”

  有人问。

  吕嵩没回头,“老夫在看人心。”

  “人心叵测。”

  “但人心亦有热血。”

  “热血几何?可有田宅美人诱人?”

  “于世人而言,无!”

  “那么,坚持为何?”

  “为往圣继绝学!”

  “有个年轻人和我说,往圣不可追,当与时俱进。”

  “为何不可追?”

  “他说的颇为有趣。”身侧那人笑道:“无论在彼时看着多么宏大,无比正确的道理,在说出口的那一刹那,便开始陈腐,开始落后,开始不合时宜。

  今人可以史为鉴,以前人为镜。可儒家以前人为师,一言一行皆按照前人所说,恍若僵尸。僵尸治国,必然千年不变。”

  “这话里的味儿,老夫怎地有些耳熟。”吕嵩想了想,“那个年轻人,倒像是老夫的旧识。新安巷?”

  身侧那人拊掌,“果然是吕尚书。”

  吕嵩侧身,“荆川先生?”

  他有些讶然,心想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,多少人想招揽他,想举荐他出仕,可这位从来都不屑一顾。

  “吕尚书。”唐顺之拱手。

  “荆川先生这是准备……”吕嵩眼中异彩闪过,他知晓唐顺之是对官场腐败黑暗不满,故意辞官。

  唐顺之来寻老夫,难道是对新政生出了兴趣,想来辅佐老夫?

  唐顺之大才,若是有他在……

  哪怕城府深如吕嵩,在想到这个可能时,依旧暗喜不已。

  “官场昏暗腐败,我看不惯,却也知晓自己独木难支,无力改变。既然如此,眼不见为净。此次得知新政施行,我便从南方归来。”

  唐顺之并未告诉蒋庆之,当时他正准备出海,去蒋庆之口中的麻六甲转转,看看那些佛朗机人是如何强横。

  就在他准备先乘船去泉州时,得知嘉靖帝准备行新政。当时他觉得这事儿不靠谱……嘉靖帝当年登基的所作所为,实际上和新政并无区别。

  但却惨败。

  友人在书信中告知他,不出意外的话,蒋庆之将会成为新政的头面人物。

  至少是领头人之一。

  唐顺之下船,在海边转了几日,随即回京。

  户部,吕嵩的值房中。

  “我听闻吕尚书有革新儒家,革新儒学之意?”唐顺之问道。

  吕嵩点头,“当下诸事繁杂,腾不出手。”

  若是有这位辅佐,把握更大……吕嵩目光殷切的看着唐顺之。“荆川先生此次回京,可还会去游历各处?”

  “大概会停留些时日。”唐顺之笑道:“兴许数年。”

  “哦!”吕嵩眼前一亮,他知晓唐顺之乃是胸怀天下的豪杰,便用新政来吸引此人,“当下清查田亩之事如火如荼,京师看似平静,底下却暗流涌动。”

  “是。”唐顺之点头,“我来,便是想问问,若是明年再度大战,户部粮草可能支应?”

  “嗯?”这话问的,不该是唐顺之的口气,吕嵩蹙眉,“难。”

  “是。”唐顺之点头,吕嵩反问,“谁的话?”

  “长威伯!”

  “何意?”

  “陛下拿钱粮开刀,各处必然会反抗。长威伯说,国中有矛盾,不必憋着,退一步海阔天空。”

  吕嵩眸子一缩,“向外?”

  “对。”唐顺之对蒋庆之的思路大为赞许,“借用外敌,把矛盾转移出去。”

  “何处?”

  “北,或是南。”

  “北方俺答,南……倭寇?”

  “正是。”

  “他这是要准备大干一场不成?”

  “长威伯说,既然迟早都要动手,不如顺带捞些好处。”

  “朝中会群起反对,乃至于借着此事攻讦新政。”

  “他说有法子说动那些人。”

  “什么法子?”

  “我没问。”

  你可真是个妙人啊!

  换个人吕嵩能把他赶出去,此刻却只能苦笑,“用征伐来转移大明内部矛盾,必须有利益为诱饵,那个利益必须能让那些被割肉的人觉着满意,否则……这一切都无济于事。”

  “他说了,倭国有巨大的,不容大明君臣拒绝的利益。”

  “这不是吊人胃口吗?”吕嵩恨的牙痒痒的。

  “伯父。”吕平进来,面色潮红。“出事了。”

  “何处?”吕嵩豁然起身。

  “广宁伯杨骁的家奴重伤我户部官员一人。”

  吕嵩眉微微一挑,唐顺之见了,知晓这是遗憾之意。

  他遗憾什么?

  没死人?

  唐顺之心中暗自叹息,心想和吕嵩的果决相比,小老弟蒋庆之多了几分温和,多了几分烟火味儿。

  也多了几分人味儿。

  上位者,特别是执掌大权的上位者,最不需要的便是烟火气和人味儿,那会挡住他们挥刀的手。

  但唐顺之却莫名觉得心中舒坦。

  吕嵩沉声道:“长威伯何在?”

  “直庐。”

  “马上把消息递过去,顺带……告知元辅。”

  “是。”吕平出去。

  吕嵩回身看着唐顺之,目光炯炯,“荆川先生在京师可有落脚处?”

  这是招揽之意。

  唐顺之点头,吕嵩心中失落,“在谁家?”

  “新安巷!”

  ……

  直庐,蒋庆之刚来,严嵩也刚来,不过一人是从家中吃饱喝足了来,一人是从道爷那里来。

  “元辅!”蒋庆之笑的很是亲切。

  “庆之!”严嵩笑的就如同是邻家老爷爷。

  两个戏精就差来个拥抱,互相把对方拍出几口老血。

  “元辅这眼圈可不小,眼袋也不小。”蒋庆之关切的道:“要多歇息。”

  “长威伯面色发白,可见身子骨……要谨慎呐!”

  严嵩笑眯眯的,蒋庆之笑眯眯的。

  徐渭和张居正在蒋庆之值房外看着这一幕,徐渭说:“你觉着谁更真?”

  张居正抚须,“伯爷更真吧!”

  严嵩进了值房,严世蕃正在打盹,严嵩摆摆手,示意随从出去,自家拿起大氅,轻轻盖在儿子背上。

  严世蕃动了一下,严嵩赶紧停住,宛若雕塑般的一动不动。

  严世蕃吧嗒了一下嘴,又睡了过去。

  严嵩笑着在对面坐下,轻轻的拿起毛笔。

  “元辅!”

  严嵩叹息,“进来。”

  严世蕃坐起来,目光转动,“爹,你回来了。”

  “嗯!”严嵩说:“你先回去歇着。”

  “我就不歇了,等陛下睡了我便出去一趟。爹你赶紧回去。”严世蕃起身伸个懒腰,见进来的是吕嵩的侄儿吕平,便问:“何事?”

  “广宁伯杨锡的豪奴重伤我户部官员。”吕平恨恨的道。

  “告知长威伯了吗?”严世蕃问。

  “已经告知了。”吕平知晓这话里的韵味。

  你是先禀告我父子二人,还是蒋庆之。

  这就像是开会排座次一样,丝毫乱不得。

  吕平的态度就代表着吕嵩的态度。

  这是新政的事儿,自然该先禀告长威伯。

  严世蕃眼角微微一抖,“长威伯如何说?”

  “长威伯已令人去请示陛下。”

  蒋庆之这是要弄个大动作吗?

  严世蕃淡淡的道:“如此,就说我爹知晓了。”

  蒋庆之接手,咱们就看戏。

  吕平出了值房,冷笑道:“一点担当也无。”

  道爷正准备睡觉,闻讯后冷冷道:“告示庆之,由他处置。”

  “是。”黄锦出去回复,回来时,道爷已经躺下了。

  黄锦悄然出去,反手关门。就在关上门的时候,听到里面嘉靖帝笑了笑。

  “那瓜娃子正准备寻个猴儿。广宁伯……为何不是侯?”

  ……

  “去打听。”严世蕃令人去蒋庆之那边蹲点。

  “如今京师的人都在盯着此事,想看看宫中的会如何处置杨骁。此事处置不好,后续会引发效仿。”严嵩闭上眼,双手交迭,在小腹那里缓缓揉着。

  “下手太狠,难免会让人同情。”严世蕃笑道:“此事最难的是分寸。”

  蒋庆之等到了道爷的消息,起身道:“此事……荆川先生随我去。老徐和叔大在直庐坐镇。。”

  胡宗宪在新安巷就是个幕后军师的角色,根据情况居中协调。

  蒋庆之看着三人,加上胡宗宪,他手中就有四个当世最出色的人杰。

  四大金刚?

  这个念头在蒋庆之脑海中闪过。

  徐渭说:“伯爷,万万不可手软。”

  “要动手?”唐顺之问。

  “必须的。”蒋庆之微笑道:“我一直在寻一只猴儿来杀,这杨骁正合适。”

  “我的长枪在道观,可遣人拿来。”唐顺之说。

  呃!

  蒋庆之说:“不用喊打喊杀。”

  唐顺之颇为遗憾。

  蒋庆之吩咐人去打探广宁伯杨骁的秉性,随后和唐顺之等人缓缓而行。

  此刻的广宁伯府外,一个官员倒在地上,五城兵马司的十余军士站在两侧维持秩序。

  带队的是个总旗,他心神不宁的不时看看周围,“怎地还没人来?这场面咱们可镇不住。再不来,就怕出人命。”

  一个军士说:“请个郎中给他看看吧!”

  总旗点头,走过去蹲在官员身边。“要不,请个郎中给您看看?”

  官员看着气息奄奄,他哆嗦了一下,“不必。”

  总旗劝了一番无果,回去说:“这邪了门了,文官何时这般悍不畏死了?”

  广宁伯杨骁正在大发雷霆,一顿鞭子抽的动手的豪奴满地打滚。

  他气喘吁吁的问幕僚,“此事当如何?”

  幕僚苦笑,“要看来的是谁。若是户部的人,伯爷喊冤就是。顺带弄个受伤的模样,把官司打到御前去。”

  “陛下怕是会……”杨骁摇头。

  幕僚叹息,“此事一旦闹大,无数人会站在伯爷身后。陛下也得忌惮一二。须知,左顺门之后,大明就在一路下滑。陛下不会坐视第二个左顺门之变。”

  杨骁点头,心中一松。

  “不过。”幕僚挠挠头,“就怕来的是蒋庆之。”

  “他?”

  “对。”

  “伯爷!”

  门子冲了进来。“蒋庆之来了。”

  呯!

  幕僚手一松,茶杯落地。

  杨骁看去,幕僚面色煞白如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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